Grey

這座城市裡，永遠活著的只有霓虹燈，和我。倘若霓虹燈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映襯人們的紙醉金迷，那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？並沒有人映襯我，並沒有人與我作伴。

“你的使命是追尋你的神，效忠你的神。”

“你的力量愈強大，神就愈靠近你。”

但神並沒告訴我，當力量快吞噬我的身軀時，我的心卻依舊空置，只為等待我的神蒞臨。我能忍受力量反噬的痛苦，唯獨無法忍受心的空虛。所幸我終於發覺神跡，我的神終於如期而至，卻不是以迎接的方式，而是逃避。

我只能追溯著神留下的痕跡穿梭於大廈間，卻始終找尋不到我的神。同時，一道雷電擊中了神經過的大廈。尖叫聲此起彼落，轟隆隆。天空又出現了好幾道閃電，擊中了幾所大廈。瞬間，世界，陷入一片灰暗。而我，依舊看不見我的神。

天空上的灰雲是神跡，神的預言即將實現。這是人類最後一次贖罪的機會——滅絶，只能用自己的屍身為下一個地球滋養，為這一個地球懺悔。

“是神！神請寬恕我！”這是最虔誠也最愚蠢的的禱告。我隨著人流奔跑，終於看見了被人類圍繞的，至高無上的神。祂站立於無形的白光上，烏黑地髮絲在空中飛舞，纏繞著人們。忽然，他銳利的眼神轉向了我。我激動地張開口，卻只喃喃道出幾個字。

“神……救贖……”

一座座大廈開始倒塌，人類像一群群螻蟻密密麻麻地葬身在泥石下，大風吹起無數沙石覆蓋那些還在祈求神明的愚蠢人們，海浪和雨水將一個個大城市一具具屍體席捲毀滅。神創造一切，神毀滅所有。我偉大的神啊，請將我帶走！

然而，神搖搖了頭，嘴角勾起了弧度，不屑地說出二字：“守城。”

我竟在剎那間開竅覺悟，我亦是罪人。我將用自己的力量毀滅一切，以贖罪。果然，力量將我反噬，我的軀體似乎在白光中炸裂，或炸裂成一團白光。那團光急速從空中墜落。我無助揮舞著雙臂（如果我還有雙臂），卻成了神俯視著的眼中的螻蟻。污濁的水灌滿我的心肺，可我仍意志清醒感受著那難忍的絞痛。

這是我的宿命。

由始至終，都是一個人？不，還有一堆堆的屍體，陪我，守著這座死城，守著我的，空城。